叶白看着孙允等人离去的背影，不屑地嗤笑一声。

“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。青烟，你别伤心，这种人走了也好，省得以后在背后捅刀子。”

他走到苏青烟身边，想要扶她起来，脸上写满了虚伪的关切。

赵雪獒看着空荡荡的赌场区，心在滴血。“苏总，赌场部是我们利润最高的部门，他们一走，我们……”

他话没说完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。“苏总，现在能救盛世的，只有一个人。去找陈先生吧！去求他回来！”

“什么？！”叶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毛。他指着赵雪獒的鼻子破口大骂。“赵雪獒，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？你让青烟去求那个废物？你没看到吗？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！他就是想毁了青烟，毁了盛世！你居然还想让青烟向他低头？你安的什么心！”

赵雪獒脖子一梗，也来了火气。“叶少爷，我只是为会所着想！你呢？除了在这里煽风点火，你为会所做过什么？要不是你之前一直挑衅陈先生，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吗？”

“你！”

“都给我闭嘴！”一声冰冷的呵斥，打断了两人的争吵。苏青烟扶着吧台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
她瘫坐在地上太久，双腿已经麻木，但她感觉不到。她此刻，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。

她没有理会叶白，只是看着赵雪獒。“去，盘点所有部门，统计人员流失情况，评估损失。另外，立刻启动紧急预案，从集团其他产业抽调人手过来，维持会所最基本的运营。”

她的指令清晰，却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僵硬。就在赵雪獒领命，准备去执行的时候。

大厅门口，又出现了一群人。为首的，是会所的大堂经理，他身后跟着的是首席调酒师，安保队长，还有十几名最核心的服务人员。

他们每一个人，都是苏青烟亲自面试，亲自提拔起来的骨干。他们和孙允那群人一样，手里都拿着一份白色的文件。

辞呈。苏青烟的身体晃了晃，刚刚强撑起来的一点力气，在这一刻，被彻底抽空。

她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“你们……也要走？”她的反问，轻得几乎听不见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。

大堂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，他低下头，不敢去看苏青烟。“对不起，苏总。”“为什么？”苏青烟用尽全身力气，喊出这三个字。

“告诉我，为什么？！是不是也是陈跃？！是不是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？！让你们一起来背叛我？！”

她的质问，歇斯底里。大堂经理摇了摇头。“苏总，和陈先生无关。我们走，只是因为您和陈先生分开了。陈先生，对我们有恩。”

他身后的首席调酒师站了出来，一个打扮很潮的年轻人。

“苏总，三年前，我弟弟需要换肾，手术费要五十万。我走投无路，准备去借高利贷。是跃哥，他知道了，二话不说，把钱打给了我。他说，钱不用还，好好工作就行。”

安保队长也上前一步，这个铁塔般的汉子，此刻红了眼眶。

“五年前，我老家遭了灾，房子塌了，我妈被压在下面。是跃哥，连夜开车几百公里，把我送回去，又找了最好的医生，把我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这份恩情，我这辈子都还不完。”

一个女服务员也小声开口。

“我……我刚来江州的时候，被房东骗了，身份证和钱都被卷走了，流落街头。是跃哥路过，给了我一碗饭吃，还帮我租了房子，介绍我来盛世工作……”

一个又一个。一件又一件。这些苏青烟从未听说过，甚至从未在意过的往事，从这些员工的口中，一一被揭开。

苏青烟呆呆地听着。她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
她突然想起来了。有很多个夜晚，陈跃会说出去见个朋友，很晚才回来。

她也曾发现，家里的账上会莫名其妙少掉一笔钱。她一直以为，那是陈跃自己拿去花天酒地，吃喝玩乐了。

她为此和他吵过无数次，骂他是不学无术的废物，是只知道挥霍的寄生虫。

原来……原来那些钱，那些时间，都用在了这里。用在了这些她看不上眼的小人物身上。

他用她给的零花钱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为她收拢了人心，为她建立了一个如此坚固的，只属于他的王国。

而她，对此一无所知。她还沾沾自喜，以为盛世是她一个人的帝国，以为这些人，都是看在她的薪水和地位上，才对她恭敬顺从。

多么可笑。苏青.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，将她彻底淹没。

她输了。输得一败涂地。她摆了摆手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“把辞呈放下，你们……走吧。”

得到许可，那群人如蒙大赦，纷纷将辞呈放在吧台上，然后对着苏青烟深深鞠躬。“谢谢苏总。”“苏总保重。”说完，他们转身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。

偌大的盛世会所，顷刻间，变得空空荡荡。只剩下苏青烟，叶白，还有赵雪獒三个人，站在一片狼藉和死寂之中。

“苏总……”赵雪獒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现在怎么办？我们还有机会！您和陈先生还没有正式离婚，还在冷静期！您去找他，跟他服个软，为了楠楠，为了盛世，他会回心转意的！”

“放屁！”叶白再次跳脚，“赵雪獒，你还要不要脸？让青烟去求那个男人？他把青烟害成这样，你还让她去摇尾乞怜？”

他转向苏青烟，急切地表忠心。“青烟，你别听他的！没有了这群叛徒，我们正好可以换上自己的人！盛世集团家大业大，还怕养不起一个会所吗？有我叶氏集团帮你，我们一定能东山再起！”

苏青烟没有看他。她只是环顾着这个由她一手打造，此刻却如同坟墓般空寂的王国。

良久。她开口了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“我对他，没有感情。但我承认，我小看了他。”

她转过头，那双赤红的眼眸里，燃烧着最后的，疯狂的火焰。

“他想让我一无所有？他想抢走楠楠？我不会让他得逞。这场仗，我不会输！”

……

江州，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茶馆。古色古香的房间里，檀香袅袅。陈跃与秦老相对而坐。

秦妙可乖巧地为两人添着茶水，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笔挺，气息沉稳的中年男人。

秦老端起茶杯，轻啜一口。他放下茶杯，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人。

“陈先生，给你介绍一下。他叫宁铮，曾是你父亲身边，最得力的护卫。”

陈跃的身体纹丝不动。他没有去看那个叫宁铮的男人。他所有的注意力，都集中在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人身上。

他向前倾身，打破了那份宁静。

“我父亲。我的身世。现在，可以告诉我了吗？”